根据玛格丽特·杜拉的小说改编的影片基本是写人在路上的情事,其代表作《广岛之恋》、《情人》,还有她自己导演的一些影片都是在表现旅行中的邂逅情缘。她的《波尔多开出的列车》更是纯粹,讲述的是一个简单而又颇具意味的故事,16岁的杜拉在夜行火车上与一个陌生男子的鱼水欢情。
广岛之恋
泰坦尼克号 Titanic (1997)
杜拉的最过人之处是在看似不经意中,书写出了人的内心期待。事实上,不仅是杜拉,在众多经典影片中,最迷人的往往也是写路上情事的。比如美国的《一夜风流》、《美国风情画》、《云中漫步》,日本的《伊豆的歌女》,法国的《情留半天》等都是典型的“情在路上”的电影。
不仅是男女之情,人生的各种酸甜苦辣都在路上得以凸显,公路电影的持续不衰就是一个明证。在我看来,好的小说总会传达出人在路上的况味,它与人生的体悟是和谐共鸣的。钱钟书的《围城》其实也是写人在旅途的一部大书,开篇的鲍小姐和方鸿渐的船上风月是引子,也是全书的基调。几个年轻教授在赴三闾大学任教途中的种种经历构成书中最好看的部分,人物性格的展开、社会形态的透视基本靠这些旅行中的段落完成。而在三闾大学,因属战乱中的流亡学校,每个在校人物也是各有心思,其中的勾心斗角也颇有人在路上的颠沛和飘忽的感觉。
旅行,其实就是一次眼睛和灵魂的探险,在出发和到达的冗长过程中,所有的意识流动都蕴涵着对未知刺激的期待。轮船、汽车、火车、飞机……人在旅途中的阴晴风雨,与各色人等的不期而遇,为人生设置了无限的可能。
尤其是无边夜晚,在漆黑的江上,或者是在海拔数千米的高空,人已不知身在何方、归程何处,甚至连人生的方向也已迷失。时间似乎无限的深无限的远,即使冒险、奋不顾身,也要熬过这冗长而封闭的时间。在异性之间,无限的空间开始展开,某种感情迅速发生化学变化,人们从随意的交谈到眉来眼去,及至水到渠成,其速度远比在循规蹈矩的工作生活状态中要快速得多。《泰坦尼克号》的浪漫故事之所以风靡全球,在很大程度上是印证了人内心深处的最大的想像和渴望。
环境造人实际上是胜过文化造人的,据说,17、18世纪中叶的欧洲雇佣工人和学徒中,同屋居住的人中经常发生奸污、乱伦、同性恋的事件,最直接的原因是住房紧张、缺少床位,人们拥挤一起的生活环境所致。在英国的贵族学校,同性恋的情况非常普遍,究其原因是学校都是同性,且因是集体居住,青年学子身体总是迫不得已地接近,环境决定意识,环境决定人的情感的特质。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在远离家乡的苍茫羁旅中,一切正常的生活节奏得以改变,睡眠变成了若有若无的事情,在或拥挤、肮脏,或清洁、高雅的环境,陌生男女间的距离和矜持也已变得若有若无。彼此不知来自哪里、去向何方,在无限广阔却又极其狭小的空间,不可避免地摩肩接踵、耳鬓厮磨……平时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已被消解,最近的距离产生了最大的可能,至少是最大的猜想。
情感的意识流动随时都在发生着裂变,你走在路上,各种新鲜的面容都可能触动你柔软而疲惫的心,你也许会无端地爱上坐在你旁边的陌生农家女,仅仅因为她芬芳的鬓发不断轻拂你的脸颊;也许你会燃烧般地喜欢睡在你船舱上铺的男人,他赤裸臂膀时,浑身散发出的混合着汗水和烟草的气息让你痴迷……
郑愁予有诗曰:“那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从本质上说,每个人都是路上的匆匆过客,还是路上情感的最大的释放者。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人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旅途之中,萍水相逢,一见如故,身不由己,欲罢不能。
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尤其是在路上……